從一碗牛肉麵說起

這家麵店在客戶的大樓附近，以規模來說，只是個小麵店，六張桌子，頂多容納20個人，用餐時間常常需要等一下才有位子。在中國的二，三線城市，這種小店的特色就是不修邊幅，講白一點就是有點髒。要不是味道作得真不錯，我不會想再踏進來的。

同事帶我來過，第一次吃的時候驚為天人，覺得這家的牛肉麵和台灣各路門派的牛肉麵大異其趣，麵湯相當清淡，並不死鹹。牛肉切成薄片，和我們一般吃到的牛肉塊不同。麵條則是寬麵，幾乎是河粉的尺寸。價格很漂亮，台幣45元一碗，加上10元台幣，老闆多給你一個煎蛋。以這碗麵的食材和味道，在台北街頭可以輕易地賣到100元，也不會被食客幹醮太貴。

但是反過來說，這樣一碗麵的賣法，在台北就算定價合理，恐怕店面也開不久。怎麼說？看看照片，這是老闆原封不動端出來放在我的桌上拍的。第一個映入眼簾是，筷子直接插在麵湯裡，台灣恐怕有些人還是對這個動作很忌諱的。第二個則是碗公缺了一角，我一邊喝湯一邊用餘光揣測，到底那個缺角是怎麼一回事？鋼牙咬的？掉到地上？。雖然這些都是小事，但是對於整體用餐的觀感確實有不少的影響。




從這碗牛肉麵，我想到生活中展示(presentation)和內容(contents)的關係。

展示是賣相，是外表。內容是實質，是內涵。

即使有絕佳的內容（內涵，內在，材料，。。。），沒有搭配的展示（賣相，賣點，行銷，包裝，。。。），為什麼不容易成功？能夠簡單地的用“現代社會重外表不重內容”一言蔽之嗎？當然不能夠簡單地的用“現代社會重外表不重內容”一言敝之。舉例來說，我們的民主政治就不可能選出一個只有外表沒有內容的候選人當總統。

當然不能。


其實這是個注意力嚴重缺乏的時代，有效地吸引眼球，才有可能帶來後續的商機。所以單純以商業的角度來看，提供有內容的產品只是做到50%的工作。




以下我們看一則真人真事，這是一個沒有適當展示的情境之下，人們多麼容易錯過了極佳的內容。即使這個內容是由一位天才洋溢的音樂家提供的。

2007年一月十二日，美國首都華盛頓一個地鐵站內，一名男子用小提琴演奏了45分鐘巴哈的無伴奏小提琴組曲。這段時間大約有二千名市民經過車站，大部份都是上班途中。

演奏四分鐘後，一名中年男士留意到這位音樂家的演奏。他慢下來，停了幾秒，然後急忙趕往他的目的地。

四分鐘後，小提琴手賺到了他第一元美金。一名女子停也不停地把硬幣拋進他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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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分鐘後，一位年輕人靠在牆邊聽他彈奏，看看手錶後又離去。

十分鐘後，一位三歲男孩停了下來，他母親卻催他離開。男孩再次望向小提琴手，但母親無情地推著他，男孩只好一邊走一邊回望。幾位其他的小孩也如男孩般感到好奇，但每一位家長都催促孩子向前走，無一例外。

四十五分鐘過去了，音樂家從未間斷地表演。期間只有六人稍稍停下來聽了一會。大約有二十人放下了金錢，但依著本來的步速離開。這位男子最後共賺得32美元。

一小時後，他的演奏結束，車站恢復原狀。他離開時沒有得到任何注意、沒有任何掌聲、任何鼓勵。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但小提琴手原來是世界級著名演奏家Joshua Bell。他那天用一部價值350萬美元的小提琴彈奏了世上最複雜的作品之一。兩天前，他在一個演奏廳裡以平均票價100美元的入場費演奏了45分鐘完全相同的樂章。

這是真人真事。Joshua Bell匿名地在地鐵站裡拉奏，是為了Washington Post籌劃的一個關於品味與價值觀的社會實驗。


Joshua Bell在華盛頓特區地鐵站的試驗